“坐。”
盛淮序坐下，脸上还带着未消的指印。
“老毛病又犯了？”张教授语气温和。
盛淮序扯了扯嘴角，算是默认。
他自己就是顶尖的心理学高材生，却治不好自己的病。
医者不自医，真是讽刺。
他把那张被他捏得发皱的资料单从口袋里掏出来，拍在桌上。
纸张上，柳西棠清秀怯懦的脸，更加模糊了。
“一个心理不健全的人。”他声音低哑，带着自嘲：“要去拯救一个人生不健全的人。”
“你说，可笑不可笑？”
张教授拿起资料单，仔细看了看，又看向盛淮序。
“为什么一定是拯救？”
“或许。”张教授推了推眼镜：“是互相救赎呢？”
互相救赎？
盛淮序猛地抬起头。
有一瞬的怔愣。
像是有什么东西，轻轻拨动了他心里最深的那根弦。
他眼底深处，那片死寂的灰烬里，似乎迸出了一点微弱的光。
从那天起，盛淮序像变了个人。
他动用了所有能动用的人脉和资源，加上他本身过硬的专业知识。
短短一年。
“盛医生”三个字，成了京市心理咨询界一块金字招牌。
无数权贵富豪，捧着重金，排队等他的诊疗。
他赚到了第一桶金，然后是第二桶，第三桶……
经济上，他彻底独立，再也无需看盛家脸色。
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驱车去了那家资助机构。
办完了所有资助柳西棠的手续。
当工作人员盖下ɹp确认章的那一刻，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席卷了他。
真好。
他看着资料上女孩的名字，柳西棠。
棠……
他立刻着手选址，购置房产。
最后，定在了京市风景最好的“海棠苑”。
他亲自设计了别墅的格局，特意给她留了一个朝南的，阳光最好的房间。
他想，等把她接过来，房间里的装饰，让她自己挑。
喜欢什么风格，就装成什么样。
他要知道她的一切。
机构定期会反馈柳西棠的情况。
当他得知，她在山区那所破旧的高中里，被人欺凌了。
那天下午，他推掉了一个重要的心理访谈，心里有些急躁。
开车一路狂奔，终于在黄昏时分赶到了柳西棠所在的小山村。
下车后，他远远地就看见她在田间忙碌的身影。
阳ɹp光洒在她的脸上，她笑得没心没肺。
盛淮序皱眉，这个傻丫头，被欺负成这样还能笑出来？
要是没有他，她该怎么在这个残酷的世界活下去？
他走近，柳西棠转过头来。
两人目光相接的一瞬间，他的心脏猛然一跳。
第11章
扑通扑通，如擂鼓般响亮。
可这种感觉被他迅速压制住了，他暗骂自己竟对一个十五岁的少女产生这样的情感。
“你是S先生？”柳西棠认出了他，眼中闪烁着惊喜和疑惑。
盛淮序没说话，只是伸手替她捻去了发上的尘土，又蹲下来拍掉她衣服上的泥灰。
他的动作轻柔而小心，仿佛怕弄疼了她似的。
“愿不愿意跟我去京市生活？”
这句话脱口而出，没有经过思考，却满含期待与关切。
柳西棠微微摇头：“等大学再说吧。”
简单一句话，让盛淮序无奈又欣慰。
他尊重她的选择，但仍旧放心不下这个瘦弱却倔强的小姑娘。
临走前，他塞给邻居爷爷一笔钱，请他们多照顾柳西棠，然后才依依不舍地离开村子。
在后视镜中，那抹纤细忙碌的身影渐行渐远，他心里不是滋味儿。
回程途中，他想，等到时候把柳西棠接到身边，一定要把最好的全部给她。
然而，现在……
现实如同冰冷刺骨的水，将他的幻想浇灭得干干净净。
此刻站在地下室里，看着那具冰凉死寂的身体，盛淮序彻底崩溃。
所有曾经自以为是的行为，在这一刻显得如此荒谬可笑。
明明当初想的是好好对待柳西棠，把能给的一切都给予，让她余生快乐幸福就好。
可现在，他才意识到自己的所作所为有多么离谱。
从未询问过柳西棠的意见，只想着亲手铺设未来之路，而忽略了过程中的艰险痛苦，是女孩根本承受不起的重量。
泪水模糊了双眼，他哽咽道：“对不起，小叔错了。”
抱起那具冰冷僵硬却无比熟悉的人儿，如同孩子般失声痛哭起来。
一个颤抖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盛……盛先生……”
是家庭医生。
盛淮序缓缓转过猩红的双眼。
医生接触到他目光的瞬间，双腿一软，“扑通”一声，直挺挺跪在了柳西棠冰冷的身体前。
“盛先生！我对不起柳小姐！我对不起您！”
医生声音带着哭腔，额头重重磕在冰凉的地砖上。
“那天……那天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是林小姐！是林书窈！她……她拿我的老婆孩子威胁我！”
盛淮序抱着柳西棠的手臂猛然收紧，骨节泛白。
林书窈……
电光石火间，他想起柳西棠被家法鞭笞后，他叫来医生诊治ггИИщ。
当时林书窈就站在旁边，对着医生阴阳怪气地说了一句：“我记得，你家可是世代为医，ʄɛɨ要真是误诊而已，岂不毁了祖祖辈辈的声誉？”
那时他只觉得这话有些刺耳，却并未深思。
如今想来，那分明是赤裸裸的威胁！
一股暴戾的怒火瞬间冲垮了理智。
盛淮序猛地站起身，一把揪住医生的衣领，硬生生将他从地上薅了起来，
“你给我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他的声音嘶哑、狠戾，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医生被他吓得魂飞魄散，涕泪横流，语无伦次地喊道：“柳小姐是真的怀孕了！不是误诊！林小姐逼我撒谎！她说如果我不照做，就让我的妻儿……”
“我心里过意不去，偷偷给了柳小姐一颗我们家祖传的保胎丸，想着能补救一点是一点……”
“后来我再给她看鞭伤的时候，发现孩子还在，我当时还替她高兴，也觉得自己……赎罪了……”
医生颤抖着，几乎说不下去。
“可我怎么也没想到，孩子还是没了。一尸两命啊……”
第12章
盛淮序胸腔剧烈起伏，眼中翻涌着滔天的恨意与杀气。
他猛地松开手，医生像一滩烂泥般瘫软在地。
盛淮序的目光重新落回柳西棠苍白无声的脸上。
等他把她安顿好。
林书窈这笔账，他会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他弯下腰，再次小心翼翼地抱起柳西棠，一步，一步，如同行尸走滤昼肉。
他抱着她，走出了这间阴冷潮湿、夺走她和孩子性命的地下室。
回到了楼上，那个曾经属于她的房间。
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却驱散不了他身上的寒意。
他将她轻轻放在柔软的大床上，那张他亲手挑选、布置的床上。
他握住她冰凉得吓人的手，下意识地用自己的掌心包裹住，用力地搓着。
真冷啊。
像以前每一个冬天一样。
这丫头身体底子薄，一到降温的时候，手脚就冰得像刚从雪地里捞出来。
每次他都要像这样，握着她的手，一点一点地焐热。
他总会吩咐佣人，提前将她的被窝暖好，生怕她夜里着凉。
从她来到他身边的那一天起，他就一直保持着这个习惯。
从未间断。
直到前段时间，他亲手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