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密密麻麻的字中,她只勉强认出个“参”字。
盛老大夫摸着胡子笑道:“不贵。”
“盛老大夫,只要对棠宝好,多贵都没事。”程大牛赶紧表态,生怕女儿不懂事,在药铺也想讨价还价。
许清浅想起自己是来药铺赚钱的,立即跳下矮凳往外跑,正撞上办完事的村长父子二人。
“村长爷爷,小堂叔。”
记挂着急挣钱,她只匆匆打了声招呼,就直奔牛车而去。
“棠宝,要找什么?大哥帮你找。”程天福上前两步,一把将妹妹抱起来。
“萧大哥藏起来的盒子。”许清浅非常流畅地又将裴栩抬出来,“只有我知道在哪里。”
程天福见怪不怪,让妹妹自己去找。
“找到啦!”许清浅在里面假装寻找了一会儿,就从空间取出两个盒子。
“棠宝慢些,让大哥抱你下来。”程天福也不知妹妹在激动什么,只管看着她别磕到碰到。
许清浅回去的时候,队伍里需要的药都已经抓好了。
有程翠儿舅舅的好友郑掌柜在,药童的效率格外高,价格也很优惠,几个大人正在客套地寒暄着。
“棠宝,你怎么看病到一半就跑了,这可不乖了。”程大牛教育道。
许清浅嘿嘿一笑,“爹爹,我去取诊金啦。”
说着,不等程大牛继续问,就将两个木盒举高放到案桌上,“盛爷爷,徐伯伯,你们收不收人参呀?”
“人参?”盛老大夫打开一看,居然还真是根须完好的百年老参
许清浅灵活地爬上矮凳跪坐着,打开另一个木盒,自信地推销道:“还有一盒干石斛,都是很好很好的药材。”
“你们收吗?或者可以抵扣诊金和药费。”
系统出品,必属精品。
许清浅不通药理,却很会吃。系统兑换出来的水果品质极佳,相信这两样药材也不会差。
程天禄瞥了一眼同样吃惊的程大牛,柔声问道:“棠宝,这也是萧爷爷给你的?”
“萧爷爷把牛车送我了,所以里面的东西都是萧爷爷送哒。”许清浅熟练使用语言的艺术。
要不是怕吓到家人,她肯定第一个告诉二哥关于系统商城的事。
不过除了许清浅,也没人听出话中的歧义。
徐掌柜颇为诧异地看向程翠儿,程翠儿只对他摇了摇头,示意他当作不知道,什么都别问。
她也是才发现,原来萧老头豪放洒脱的外表下,内里居然这么爱护身体,随身还带着人参石斛这种养生药材。
“不错,品质的确不俗,正是我们药铺紧缺的药材。”徐掌柜会意,立马找回做掌柜的感觉,煞有其事地答道。
许清浅一脸欣喜,“真哒?那可以卖多少钱呀?”
“棠宝,这是萧老爷子留给你的东西。”程大牛话说到一半,也不知该怎么继续。
一方面,萧老爷子把牛车送给女儿,女儿就有处理的权利;另一方面,把别人送的礼物拿来卖钱,好像有点不讲究。
相加之下,许清浅就毫无负担了,“爹爹,我们刚卖了熊皮。”
程大牛瞬间想通,转而看向徐掌柜,希望能给个好价钱,最好抵扣掉诊金药费后,还能有剩余。
徐掌柜没让父女二人失望,让药童取来称,细细称量过后还与盛老大夫讨论了一会儿,才笑道:“此山参一株就足有一斤重,年份不下于百年。”
“价值可达八百两白银。”
“这石斛共三两七钱,”
许清浅豪气地挥手打断,“徐伯伯,石斛不用算啦,就当添头送你们吧!”
八百两白银,这株一斤重胖人参,才花了她十积分。
这是真正的暴利。
要不是许清浅尚存几分理智,她都想直接兑换一麻袋出来。到时候还逃啥荒,直接留在常宁城当大财主。
可惜她试过好几回,沿路走来,没有一个地方能够投放原生态人参。
所以许清浅才要大费周章地将人参放到盒子里,不然在山里挖到人参这种事但凡走漏一点风声,就会引发无数人趋之若鹜。
程大牛及村长等人也处于震惊中,八百两,他们没听错吧?
就连向来理智的程天禄,都没想起阻拦妹妹随性的行为。比起石斛当添头亏不亏,他更想知道萧家祖孙怎么想的。
在程天禄理解中,就是再有钱的大户人家,也不会把这么贵重的人参随手送给一个三岁娃娃,甚至都不跟家中长辈说一声。
“这可使不得,石斛同样价值不菲。”盛老大夫正色道,“老夫行医是为悬壶济世,怎可贪利。”
许清浅乌亮的眼里满是感动,这就是医者仁心,格局完全不一样。
不仅没有因为他们不懂行压价,还不愿占便宜。
众人正感慨着,一个似曾相识的身影飞快地冲进来,扑通跪在地上。
“大夫,求您救救我姐姐!”
许清浅第一时间被程大牛抱在怀里,俯视着跪在地上求医的人。
赫然就是刚才抢肉包的男孩。
目测七八岁的年纪,最让她意外的是,男孩衣着并不寒酸,材质看起来甚至比之前布庄里三两一匹的绸缎更好。
许清浅磨了磨后槽牙,要没有合理的解释,她可就要动手了!
“姜少爷,您可千万别跪了,我们仁和堂担不起。”药童皱眉无奈道,上前将人搀扶起来。
男孩灵活地躲开药童的手,一个刺溜滑到了盛老大夫面前,继续磕头,“盛大夫,求求您了,再去看看我姐姐吧。”
“她还没有及笄,不可能没救的。”
说着,他看到桌案上的胖人参,伸手就想抢,却被徐掌柜抢先一步拿走,愈发恼怒起来。
“你们一再拒绝,就因为我现在付不起药钱吗?”
“姜元祐,你的确支付不起,”徐掌柜不堪其扰,说话毫不客气,“哪怕不收诊金,只算药材的成本价。”
“我念在与你爹相识一场,才让盛老大夫为姜三小姐医治,换来的却是你们姜家人上门打骂,险些伤到仁和堂最重要的根基。”
姜元祐被说得面红耳赤,无法反驳,转而望向盛老大夫,“盛大夫,只要你能救活我姐姐,以后我一定会报答的。”
“我有银子,有很多银子!常宁姜家是我爹的家产,跟那些畜生没有半分关系。”
“只要再等等,我长大可以把整个姜家送您老当做报酬。”
短短几句话,许清浅已经脑补出一场高门大宅的狗血内斗,爹娘早逝、亲姐重病、家产被恶毒长辈霸占。
不过眼下不是看戏的时候,赶紧银货两讫走人才是。
她只是个连蜜饯都舍不得买的乡下土妞,可不敢招惹这种即将黑化的小少爷。
许清浅冲着徐掌柜和盛老大夫眨眨眼,右手大拇指在中指和食指间来回地捻捻,明示一手交货一手交钱。
刚跟小娃娃说完悬壶济世,就遇上这种疑似见死不救的尴尬场合,盛老大夫对上那双黑白分明的清澈大眼睛,不由自主地开始解释起来。
去掉错综复杂的高门恩怨,故事其实很简单,姜元祐的姐姐早在五年前就被判定为无药可医,这些年都是靠着名贵药材吊命。
然而这般活着,对病人也是一种折磨。
前年姐弟俩的亲爹带着商队外出后迟迟未归,有人带信说是被西域马匪劫杀,姜夫人悲伤过度病逝,就留下一对姐弟相依为命。
至于为何姜元祐拿不出医药费,还吃不上饭,外人就不方便多说了。
“姜小姐就算服用这株人参,也未必能撑过这个月。”盛老大夫叹了口气,劝道,“下个月,下下个月,又该怎么办?”
“生死有命,莫强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