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是我和秦思渺的合照。
「虽然同卵双生,但我和她还是有细微差别。」
我抬起头,露出自己光洁的双眼:
「姐姐和我说过,您最喜欢她眼下那枚泪痣。」
一开始,我就是以秦思渺的身份接近傅时尧。
因为她和傅时尧在学生时代有过短暂的交集。
傅时尧去山上修行前,唯独吩咐管家做的事,就是送了一箱书给秦思渺。
傅家人觉得傅时尧对秦思渺有不一样的情感。
用她的身份更有胜算。
去找傅时尧之前,我特地进行过声音训练。
从和他说的第一句话,用的就不是自己的音色。
我也无数次练习过画她眼角那枚泪痣。
确保自己每天都能在同样的位置画出同样一点痣来。
傅时尧握着方向盘的手,骨节分明,青筋凸起。
「那她呢?」
自然是问的秦思渺。
我垂下眼:「死了。」
车内的气压迅速下沉。
我不及抬眼,冰冷已经抵上我的额头:
「你再说一遍。」
都说如今京圈提起傅时尧色变。
佛子褪下清冷无欲的外衣,杀伐果决,手段狠戾。
我的掌心几乎要被指甲抠破,声音有些发抖:
「傅先生没查过吗?」
「当年你交过赎金后,姐姐查出癌症,出国了。」
「不到一年,死在旧金山。」
我摸出手机:「我手机里还有她的死亡报告。」
「傅先生要看吗?」
空气一时静默。
傅时尧手上的冰冷松了些:「你抬眼,看着我。」
我眼皮微微一颤。
抬起来,看入黝黑的眼底。
傅时尧也看着我的眼。
面色一寸寸变冷。
「滚。」
我如蒙大赦。
回到家,我喝了两大杯水才压下惊。
第一件事就是搜最近的国际航班。
温阮的电话打过来时,我刚刚关掉页面。
「淼淼,他真找去了?那怎么办?要不跑吧!你签证……」
「不跑了。」我把护照扔在一边。
现在跑,反倒让他起疑。
「那……」
「他查不到的。」
当年的局做得完美。
有傅家在背后助力,有秦思渺的配合,他只能查到我说的都是事实。
更何况,秦思渺是真死在旧金山。
我没骗他。
「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傅时尧这几年……有点疯。
总觉得他不会那么轻易放弃。」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呗。」
只要我不承认,谁能说当年的人是我?
我一如往常。
白天在广告公司上班,晚上去酒吧打工。
我一直缺钱。
很缺。
傅时尧果然没有轻易放弃。
几乎每天,那辆迈巴赫都跟着我。
我并不需要花什么心思应付他。
当年和他在一起,名字不是我的,声音不是我的,性格也不是我的。
他喜欢茉莉花般柔软馨香的女孩子。
笑起来,干净得像是承载了全世界。
那是秦思渺。
不是我。
「最多一个月,他会对我失去兴趣。」
我跟温阮说。
傅时尧并不是一个只看皮相的人。
当年我花了多少心思才把他推倒,只有我自己清楚。
一旦他发现我这副皮囊下,住的并不是他钟爱的灵魂,他就会视我为陌生人。
事实是才半个月,那辆迈巴赫就没再跟着我了。
我长长舒出一口气。
生活恢复正常。
再次见到傅时尧,仍旧是在酒吧。
这晚来了个难缠的客人。
通常稍微有点不对劲,经理会接手处理。
但这天他请假。
那客人的手就要碰到我的手背时,被人一脚踹到地上。
眨眼的工夫,他被两个黑西装拖出去。
嘈杂的酒吧,都没能盖住他的惨叫声。
剩下两人朝我伸手:「周小姐,请。」
傅时尧坐在宽大的沙发里,衬衣扣到脖颈,袖扣一丝不苟。
月光照下来。
圣洁得像不可侵犯的神明。
我低着头,知道他不悦的点在哪里。
他大约不能容许自己心爱的这张脸,混迹在声色场所。
「你缺钱?」傅时尧端起一杯酒。
从前他滴酒不沾。
我垂下眼:「傅先生应该已经调查过我,知道我的情况。」
我和秦思渺一卵双生,却没有一起长大。
很小我就走失了。
「渺」原本是我的名字,我走失后爸妈把姐姐的名字改成「思渺」
但我妈还是忧思成疾,早早就过世了。
我爸一个人扛了十年,没扛到把我认回去。
我没有亲人,又没读过什么书。
想在这座城市生活下去,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傅时尧沉眸看着我。
我坦然望着他。
他应该已经能够十分清楚地区分我和秦思渺。
秦思渺受过良好的教育。
爸妈把对我的那份爱,一并给了她。
把她教育得温婉,善良,明媚,纯净。
他不知道我装她装得多辛苦。
他送她的那些书,我啃了三个月才略懂皮毛。
他写给她的那些信,我要逐句查阅典籍,才能吃透。
「如果傅先生觉得碍眼,我会换一份工作。」
其实这里的经理人很好,同事也都相处融洽。
我不是那么愿意辞职。
但我更不想和傅时尧纠缠下去。
傅时尧并不答话。
可能是刚刚喝了一杯酒,他的眼神有些混沌。
眼尾透着一抹红。
我突然就想到和他的第一次。
他也是这个样子。
生活女孩